巫,无论作为一种宗教、一种从事巫教职业的人,
还是在广义上作为一种文化,其复合体是伴随着历史的
前进从野蛮而跨进文明社会门坎的。在夏、商、西周时
期,巫与医药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
一、巫医及其职业
旧石器时代中后期,原始的巫教意识开始形成,那
时的巫尚未职业化。商以前的城子崖他(们),可能拥
有一些文化知识,是当时的文化人。
商周时期社会上出现了许多巫师,他(们)能代鬼
神发言、歌舞等,还能医治疾病,有的参与朝政,指导
国家政事、策划国王的行动。巫师群体内进一步分化,
便出现了比较专职的巫医。殷墟甲骨文中的“巫妹”,就
是一位治小儿病的女巫医。《周礼·大聚》:“乡立巫
医,具百药,以备疾灾。”反映了巫医在朝野普遍存
在。巫教观念的严重存在与积淀,是巫医得以生存的重
要条件。因而祭祀鬼神、禳除疾病的巫风盛行,大量反
映在甲骨卜辞中。
巫医是一个具有两重身份的人。既能交通鬼神,又
兼及医药,是比一般巫师更专门于医药的人物。殷周时
期的巫医治病,从殷墟甲骨文所见,在形式上看是用巫
术,造成一种巫术气氛,对患者有安慰、精神支持的心
理作用,真正治疗身体上的病,还是借用药物,或采取
技术性治疗。巫医的双重性(对医药的应用与阻碍)决
定了其对医药学发展的参半功过。
二、卜筮所涉及的诊疗知识
占卜在人类历史上曾广泛存在过,占卜除用巫术禳
治之外,尚用药疗、灸疗、针疗、推拿按摩、助产和用
手术拨牙、接骨复位等,然而这一切都被笼罩在巫术的
氛围中。
卜辞中记载了大量的医药史料,是反映商周时期巫
与医药的一面镜子,也产生了古代医案的萌芽。其中就
有从得风病到死亡的全过程的记录,其先后经过一百七
十六天,虽治疗语不详,但已有了医案记载的雏形。
《周易》中涉及疾病与医疗保健的若干理论思维与
认识。
“(艮上艮下)[艮]。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
不见其人,无咎。”是说只注意到背部而不保护全身,
即只知局部而不顾整体,就象一座宅院无人居住一样没
有用。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是说脚趾最易受
伤,但人们却往往认为这是小毛病,不太注意它,这样
身体是不可能健康的。
“初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是说人的
下肢肌肉丰满,但现在却不长肉了,这种局部反应可能
是病态,使人心里不愉快。
“九三,艮不限,列其夤,厉、薰心。”这是说健康
人的背厚腰圆,现在却腰胁部干瘦,这可能是一种病,
使人心焦急。
“六四,艮其身,无咎。”是说要注意保护胸腹部,
因为这是人体重要脏器之所在,保护得好才不会有
病。
三、白巫术中的医药活动
白巫术从主观上是想在神秘的环境中预占到未来的
情况,或采取有效的方式治愈病魔,给人以健康。卜筮
巫术是商周时最常用于诊疗活动的巫术。除此之外,还
有:
1、禁咒。在施行一些巫术前,要配合以语言,如
咒枣治疟之术,其方式与敬重鬼神恰恰相反,而是以语
言配以模仿巫术活动进行,禁咒术在特定的文化环境
中,对鼓舞病人的勇气,增长信心可能有一定作用。
2、祝祭。是期望得到天帝、祖先和神灵的保护,
有一定的精神作用,《史记》载:“初成王少时病,周
公乃自揃其蚤(爪),沉之河,以祝于神……成王病乃
瘳。”
3、祝由。它是以语言为主要手段并辅以一些仪式
的祛除病邪的巫术,《素问·移精变气论》说:“余闻古
之治病者,唯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也。”可知祝由
治病的巫术古已有之,行术者与患者都想通过祝说病由
而使病邪解除,具有心理治疗的某种成分。
4、禹步。相传大禹本人常主持祭祀、占卜活动。
《禁经》受禁肿法中说:“五日旦即作法禹步法,闭气
握固,若治病时,作想此手作热铁,义想前人病如雪,
手著病(处)即散。又治病时常在病人生气上,若病人
头上有浮肿,不得顿治使尽即伤人,当留少许明日更
治。”关于禹步的使用,尚有三、七、九步之区别,并
记载与呼吸相配合的方法。禹步之法是逐渐形成的,但
与夏、商、同时期的传承是分不开的。
5、祓除、傩舞及桃茢。这些均属于行为巫术,
《周礼·女巫》“掌岁时拔除衅浴。”这种洗浴、清洁身
体,在巫术观念中,认为可除灾灭病,特别是利用春天
的桃花水洗涤妇女身上的不洁,名曰洁身洗垢,其目的
为驱鬼求育。
傩舞之风,在周代颇盛,大傩是在腊月前驱逐疫鬼
的一种巫术活动,用以驱除疫鬼,故名打傩,或驱
傩。
桃茢是用苕(芦苇花)作的桃木柄扫帚,古人认为
它有驱赶魔鬼邪恶及疫病的作用。
6、卜筮测疾病。卜辞中诊断最灵的莫过于对妊娠
和产期的推断。《易经》中关于“无妄之疾,勿药有
喜。”“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都是对医疗实践经
验的总结。
四、医巫的流变与趋向
巫是人类史前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产生的,巫产
生以后,曾把人类医药的经验予以吸取、传承变异,给
比较质朴的医药经验和朴素的知识披上一层灵光,在医
学史上形成了一个医巫合流的混杂阶段。夏、商正处在
这个阶段的鼎盛时期。
随着中国古代农耕文明的崛起,人们在造成一个人
化的环境的同时,逐渐地打破神化的世界,显示了人的
价值,不断冲淡了对神的信仰。到了周代,特别是周
末,巫、医消长的趋势已有了反差,医药知识与经验开
始逐渐从医巫合流的堤岸中分流出来,按自身的规律发
展,而且愈向前发展,医巫的流向分歧愈明显。文化价
值的取向成为医巫的分水岭,医药的取向是科学文明与
精英文化,而巫则基本上转向下层位文化和神秘主
义。
回顾巫医在中国医学发展史上的作用和地位,应当
指出:在不同历史时期之作用是很不相同的。在巫作为
历史发展新生事物诞生及其发展之初期,巫医作为有知
识之人在总结利用医药知识积累方面,其作用应当给予
充分的肯定。然而,医学发展到运用唯物史观探求疾病
病因、治疗的阶段时,巫医则在维护其唯心病因、治疗
上与医学科学的发展出现了对抗,从而不再是促进的力
量,而是转化为消极的阻碍势力,这种进步的取代约于
西周之未。激烈争论和最终决裂于春秋战国时期。